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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顺县怀德古镇“世登科甲”坊(年12月23日钟永新摄)
钟永新
导语
四川沱江古镇群分布密集，起点为金堂县赵镇，及至泸州汇入长江前的又一重镇乃怀德镇，该镇已有千年以上的镇史，为昔日富顺县的四大镇之一(牛佛、釜江、赵化、怀德)，其隐于富顺东南部一隅，民风淳朴，经济繁盛，物产丰富。近年该镇致力人文怀德的文化建设，拟建古镇历史文化馆等以彰显扩大区域影响，从而以崭新的定位形象出现在县域经济圈，故而梳理总结怀德古镇古往今来的文化节点甚有必要。
常言道“鉴古观今，崇文重教”，怀德古镇在同类型的四川场镇里有胆识发起举办古镇历史文化研讨会尚属少见。兹将本人对怀德历史文化的考察思考分成五个方面以供参考指正。
一、地理文化：从落来夷人到畏威怀德
怀德镇始于宋代设置的落来镇。为何名之“落来”?原有书籍对之介绍不详，一笔提及。经查询，以四川大学刘复生教授的学术观点为代表，认为“镇名之改，自然与‘落来夷人’的汉化不无关系”(《宋代“泸夷”地区民族关系的演进》，刊于《四川大学学报》年第4期))。古镇原名“落来”带有鲜明的民族融合历史特点，直到北宋宣和三年(公元年)才改名为怀德(《永乐大典方志辑佚·第五册》第页，中华书局，年)。
为何又改名怀德?有报刊介绍得名因为与后唐(—年)、后汉(—年)出有韦氏父子宰相有关，所以取成语“畏威怀德”来命名。目前所见资料显示韦氏父子是明代人，非五代十国割据时期的人，宰相名录也没有见到韦氏，所以此说有待考证。不过从镇名能够充分理解到“畏其威势、念其恩德”的涵义，其与明代韦氏父子的身份影响或许有些关联，再到现在提倡“君子怀德”来阐释古镇，反映出地名演变的内涵，文化寓意十分深刻久远。
至明代永乐年间，怀德镇从泸州划给富顺，从此以新的历史地理成为富顺古风文化和明代才子名声的新发生地，进而书写出新的古镇篇章。
二、红色文化：三大元帅的红色印迹
怀德镇乃交通要地，地理重要，盐运繁荣，许多名人皆往来于此，其中难得的是三位川籍元帅(朱德、陈毅、刘伯承)都先后来过，或因革命活动或取道留学等，使得该镇红色印记鲜明突出，也是古镇文化历史里的珍贵记忆档案。
朱德元帅与怀德镇有关故事为：“(年1月)月底，朱德所部由嘉明镇折向怀德镇继续进攻”，见载于《开国领袖画传系列·朱德》和《朱德年谱》(新编本)-(上)。
陈毅元帅与怀德镇有关故事为：“(年6月)陈毅与诸同学离开内江，经富顺、怀德镇、泸县、合江、江津”，见载于《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23辑》的《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和《陈毅传》(蒋洪斌著)，陈毅从成都出发，在石桥铺坐船经怀德镇夜宿停留休息，至今江边老街还有旅馆，不知是否为昔日学生的住宿地。
刘伯承与怀德有关故事乃年泸顺起义时期，刘伯承从泸州到富顺途径怀德镇，见载于《“泸州起义”总指挥刘伯承离泸去富顺的史实补遗》(刘海声，《四川党史》年03期)提及离开泸州往富顺。
由三位元帅早期的往来记载可见怀德成为近现代革命史上殊为难得的小镇，特别是因承载革命人物往事印记而倍增时代风云气象。
三、名人文化：富顺才子文化的印证之地
四川富顺多出才子文人，集中在临江靠河的城镇。以怀德而言，同样纷涌迭出，构成为富顺才子群体的重要部分，主要分为三个时期。
(一)明代才子进士群体
经查明代怀德镇所出的富顺进士从“大怀德”概念来统计，包括有大城乡的黄璿、长滩镇的晏铎、怀德镇的韦蕃等，黄璿还早于晏铎中进士，曾任开封知府，留有《吟劝农山》《许州梅花堂》等诗作数首，以孝子而知名乡里。
韦氏父子在明朝成就不凡，韦蕃官至大理寺正卿，经李树民教授考订古镇“世登科甲”坊与之有关。韦蕃乃东林党关系者，被《东林点将录》称为“铁扇子”，故推断或因韦蕃官名显赫，名重一时，才有“畏威怀德”的社会评价，流传出现民间传闻赐名说。韦氏善书法，曾经把宋代书法家米芾手书“第一山”拓回富顺县钟秀山刻石立碑，现仍存，已较模糊，有史海钩沉者认为峨眉山的“第一山”拓于富顺。
其子韦调鼎以诗经研究见长，与明代文学家钟惺合编《诗经备考》，明崇祯十六年序刊本入藏日本尊经阁文库、内阁文库，载于《明史·艺文志》([清]张廷玉等撰)、该著述还被《〈诗经〉评点史》收录引用。近年新发现韦调鼎的散佚诗作一篇《华阳洞》(《句容古诗词赋三千首》，国际广播出版社，年)，诗中作者署名“西蜀韦调鼎”必是其也。
附录：
华阳洞(西蜀韦调鼎)
连峰如奔骥，石鬣怒齿齿。长湖荡胸腋，方屏列岸几。岿然表东南，颢气渟猕猕。鸟道苍苔涩。崖根泻灵髓。月濯龙湫白，霞烘雀舌紫。华阳古洞幽，秘笈藏图史。垂璚碧巉巉。纡折可里许。把炬直穷搜，涛声飒震耳。似闻古琴哀，恍若弹棋子。笋舆逐径斜，怪石踞如兕。磊砢复嵌空，峦壑何瑰诡。更蹑积金峰，岭上涵清泚。遐眺二三茅，或翔或竦峙。扪萝度白云，呼童采涧芷。古观隐深林，花丛眠鹿豕。随山恣逸游。处处堪栖止。俯瞰万寿宫，荟蔚绚如绮。密叩茅真人，沧桑一弹指。
(二)近现代革命志士群体
近现代历史上怀德镇涌现多位革命人物可歌可泣，荡气回肠，以抗战时期的黄裳、张曼伯为代表。
黄裳为抗战中将，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后投身北伐战争，抗战时期在抗击日寇的长沙第三次大会战，英勇负伤，富顺养伤期间，继续为抗日前线训练和输送兵员，直到抗战胜利，年2月退役返乡。其三子黄芳才(已故)、幺女黄芳度(已故)、长孙黄千红先生撰文《抗战时期的黄裳将军》可供参考。
张曼伯，学名昌裕，为大城乡锡溪坝人，为刘伯承原来的属下，抗战时期牺牲。后偶见资料介绍清华学校毕业的张昌颖籍贯为大城乡人(尚未确考)，张昌龄留美回国后任教多所大学，为著名的生物化学家，另外富顺籍还有两位张姓(张昌圻、张昌培)也是清华学校毕业，令人称奇，或许是张氏家族人士。
(三)现代新乡贤乡绅群体
现当代以来，从怀德镇走出去的成功人士不胜枚举，包括不少企业家，富顺县工商联主编的《从丘陵出发：富顺商人创业纪实》书中便收录多位，如朱少林先生，其关心乡梓、热心公益、带动地方发展，体现出新乡绅与怀德历史不可分开的文化血脉联系纽带。
此外，怀德镇还有不少地方文化爱好研究者，或谓之家乡文脉守望保护者，包括富顺诗人李靖林、方志学者刘刚等，都是从古镇走出去的富顺新才子新群体，他们考证书写了大量富顺文史及怀德文化的作品，其精神意志值得点赞。
四、古迹文化：古镇历史地理的文化地标
古镇一定要有原汁原味的名胜古迹和稀奇独特的风景资源，怀德镇内便有多处可圈可点的文物景点，既具有不可复制性，又可以串联一线，从而获得对全镇体验的完整印象，整体可归纳为：“一城一塔一古洞，一坊一桥一老街”。
“一城”是南宋时期四川抗蒙山城防御体系的虎头城，山嘴酷似虎头，曾作为宋咸淳元年富顺监移置治所地长达十年(公元—年)，今尚存部分遗迹。同时不断吸引文化学者前来考察，代表性的研究论文为《四川富顺虎头城遗址调查及初步研究》(《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罗洪彬赵敏，年第4期);
“一塔”即怀德白塔，约宋代始建，残存屹立沱江之畔，衬托良多宋韵气息，也有时代印记标语;
“一石洞”即罗汉洞，内有大量精美石刻，可视为巴蜀佛教石窟的又一神秘探寻地;
“一坊”即“世登科甲”坊，形制古朴，底蕴深厚，可观赏强;
“一桥”即双龙桥，为巴蜀地区现存较好的老石桥之一;
“一老街”即保留清末民国时期风格的共和街，行走老街，品老酒、尝鲊鱼、喝飘雪，历史时光恍若沉淀下来。
五、掌故文化：怀德乡史风韵的精彩篇章
巴蜀场镇的研究书籍成果丰富可观，近年以刘森林先生的《巴蜀场镇(地理景观街区)》为创新之作，年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入选“中华遗产·人居典范书系”。
其中文化历史传说故事尤其体现出古镇原生态原住民风格，故而怀德镇的人文展示规划不可忽略其逐渐形成的历史印记，搜集采风和田野调查可以不断完善，从而成为镇史展陈专题的参考资料，如怀德史上的移民文化融合、慈善机构活动、民国军阀事件等。
此外，坊间流传着明朝唯一四川籍状元杨升庵漫游川南途径怀德镇的趣事，杨状元从泸州到富顺拜访好友，留有唱和诗作，确有可能经留怀德住宿休息喝酒赏乐，作为一段文人佳话雅事。
当地极有地方风物意义的怀德特产有两种：酒(戎春酒业)与鱼(沱江鲊鱼)。取名鲊(zhǎ)鱼，美食地理识别度高，类似富顺豆花、牛佛蒸笼、王井乌鱼等皆有民间掌故口口相传。有好酒，又有好鱼，足可成为吸引各地美食家前往寻访的缘起之一。
结语
名城古镇乡村文化的历史研究方兴未艾，各式各样的旅游画册、方志史书、专著论文等将古镇文化学推进到乡土地理方志学的新高度。随着时间流逝变化，诸多名城沧海桑田，古镇古村陆续消失，而作为村史镇史乡史承载的地域文化节点仍有吐故纳新的现实意义。
尤其当下提倡以人文风物焕发活力风采、以人文自信回应乡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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