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专家哪里最好 https://wapyyk.39.net/bj/zhuanke/89ac7.html作者:刘建斌,富顺赵化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随笔集《十年书》。现居重庆。赵化异人追忆我离开家乡赵化镇,也有些年头,但总有一些场景在脑海中萦绕,尤其是坊间流传甚广、知名度较高、生活形状异于常人的那些个老乡。我晓得,凭着对他们的追忆,就能时光穿越,回到小镇的从前,就能唤起远离家乡的人们,心中的那一份美好乡愁。我要讲述的第一个人,我却不认识,准确说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这个人叫汪发增,他在我的追忆里,是一个传说或者说是一个谜语一般的存在。我在其他文章里多次说过,赵化镇每年都有人在沱江里溺水而亡。每每打捞溺水者无果的时候,就会有人提起:喊汪发增来嘛。或者说,要是汪发增来,早就捞起来了。还有一种情况,会提到汪发增。我们比赛谁在水里憋气的时间长,或者谁潜游的距离远,偶尔就会说,你敢和汪发增比吗?汪发增就是这样一个人。水性好到全镇人都公认,简直可以和《水浒传》里阮氏三雄比美。大家都叫他“水咪子”。这个称号,只授予水性最好的人。水咪子,是一种生活在长江干支流的鱼,又名退鳅,或者铜鱼。这种鱼属于杂食鱼类,多在激流险滩繁殖,在深水河槽和水底岩石之间越冬。到现在我也很佩服乡党们的智慧,他们给汪发增取这样一个名号,恰如其分。汪发增以何为生?家住何方?高寿几许?是否健在?我是一概不知。如果要我简单勾勒汪发增,我会这样猜测性描述:年龄80岁至岁,职业是退休船工,住址在赵化镇的城乡结合部,爱好饮酒,去世多年。我的描述是否正确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化镇上,曾经有过汪发增这个名字,在坊间被人推崇和景仰。赵化镇,从来不乏有特色的人物活跃在人们的茶余饭后。就比如下面要说的廖焕然。说起廖焕然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说他的外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廖焕然就是“廖驼背”,那个当年每天在两湖会馆大门前摆补鞋摊的人。在我童年时期的赵化镇上,每个男孩子都有自制弹弓的经历。作为包住弹丸的配件,一块创可贴大小的皮革是最佳的选择。廖焕然的鞋摊上就有,但他不卖也不送,小孩子们也无钱买。那就只有偷,从鞋摊后面的两湖会馆大门后面,墙下面有小洞,小手伸过去,或许就能拿到自己想要一块皮革。有了皮革的孩子,再用积攒多日的零用钱,去十字口刘八姐的母亲的百货摊上买一根黑色的皮筋,再到三叉马路或者花园口去削一个合适的桑树丫,这弹弓就成了。然而,廖焕然的皮革不是想拿就能拿的。他警觉得很,一旦发现,却只能怒目圆睁破口大骂,无法亲自抓住顽皮的四散跑开的孩子。他是唯一一个背着椅子走路的人,生理的极度残疾,让他无法像一个常人一样健步如飞。他的头,佝偻到下巴抵拢胸部,从背后看,只有颈项没有头。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抬头看天的。许多小孩总是无知和顽皮。他们老爱走到廖焕然的补鞋滩前,大喊一声“廖驼背,飞机来了”,然后得意的跑开。这种耻笑别人的生理残障的现象,在当时还是比较普遍,而且没有多少成年人站出来制止。廖焕然只能破口大骂一声,还能咋的。廖焕然喜欢听川剧座唱(也叫吼玩意儿),也能唱一些俚俗的花灯唱词。刚刚改革开放那一年的除夕夜,在河街税务所门口,我就听他躺在竹椅上,伴着别人的二胡,唱某种曲牌的调子,唱词是临时现编的(就像相声里的现挂),颇有风范。我家的鞋坏了,或者买了新鞋需要掌底,一般都是找廖焕然。他的手艺不错,收费也公道。三十五年前,我家从河街搬到新华街,与廖焕然一家作了最紧密的邻居。我们共用一个门牌号,我家屋内抽出一条巷子,供他家进出。从那时起,我对廖焕然才有了真正深刻的了解。廖焕然年轻时并不驼背,身材高大挺拔,后来是因病慢慢变驼的。以我道听途说的一点医学常识推断,他的病,应该是叫强制性脊柱炎,即便在今天得了这个病,也是不可逆的。廖焕然身残志坚,靠一双手,养活一家三口。后来他的女儿成了家,分出去了。我们两家作了邻居,自然就有了更多的渊源。廖焕然的女儿是我岳母的发小和闺蜜,他的外孙女儿黄俊,成了我母亲的干女儿我的黄二妹,并且与我一样,我们都对文学有些想法。写到这里,我再不能称廖焕然叫“廖焕然”,应该叫“黄俊的外公”。黄俊的外公在外摆摊,不方便回家吃午饭,所以黄俊的外婆每天都会为他送饭。偶尔,黄俊的外婆忙不赢,我会帮忙代送。不独如此,只要我能帮的,比如帮黄俊的外公买头疼粉,帮他搬椅子,提饭盅等等,我都主动去帮。在我看来,不只是因为邻居、亲戚关系,我还要为我那些伤害过黄俊外公的不懂事的同龄人,弥补罪过。黄俊的外公离世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后事办的简朴,我也更说不上累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赵化异人,叫汪吉康。从赵化走出去的小说家廖时香,我称他叫“二哥”,他呼我叫“番邦”(我曾到过中亚的缘故)。我们之间多次提到,他小说中“吉小康”这个人物。他承认,正如我猜测的那样,原型就是赵化的汪吉康。汪吉康,秃顶、矮胖、筲箕背、脸上胡子拉渣,以卖小菜为生。汪吉康似乎在解放之初,是有正式工作的,后来出了什么问题,工作丢了。丢了工作的汪吉康,靠卖小菜为生,日子是越过越潦倒。改革开放以前,鲜有私人作生意的。偌大一个赵化镇,只三家卖小菜的摊子,两家在文教饭店门口,一家在文教饭店隔壁(也就是现在的刘光第故居)。汪吉康的菜摊子,就是文教饭店隔壁那一家。平时,家里需要临时买点小葱蒜苗之类的,只要是我去跑腿,从不买汪吉康的。原因是,我见他太不修边幅,酒气冲天的嘴里一直絮絮叨叨,不喜欢。汪吉康是否曾经婚配,不得而知。反正他留给我的记忆就是一个单身汉,天当房地当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其实没有家,至少说他没有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有房屋罩着的家。他每天睡觉的地方,在桂香池明月楼旁边,医院的太平间,那里有几棵碗口粗的桑树。天气暖和的时候睡地上,寒凉或者潮湿的时候,睡在树上。睡地上我们都好理解,睡树上又是咋个睡的呢?汪吉康有汪吉康的睡法。他将两个大背篼套在树上,背篼口对口,里面放上破棉絮。分开背篼,钻进去,背篼口再自然合拢,这就可以造梦了。汪吉康就这样活着,无人在意又无时不在的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像他这样的人,活在几十年前,是够造孽的。不像今天,有健全的民政救助机制,有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关爱,有脱贫攻坚的政策扶持,那时的汪吉康,活下去,已经是奇迹。他不但活下去了,还精彩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小酒喝起,小调唱起,该笑笑,该哭哭,该骂骂。终有一天,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街上传开了,说汪吉康死在了自己的背篼里。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无人知道,估计也无人刨根问底。心慈的人,听说后,道一声造孽,其余人等,则忙于将这个消息传播开去。我听同学说起这件事,还在读小学一年级,刚想给其他同学转述,上课铃就响了。等我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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